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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時候,我真的不知道,生命是嫌棄我呢,還是眷顧我。

  啊,你問我為什麼喝酒?說來你也許不相信。我的朋友也說這簡直是瓊瑤小說。你想听,我就說給你,反正,……反正已經過去很久了。

  我和我的,呃,以前的未婚妻,是在大學里相識的。她雖然不是校花,可如果要在學校裡選十大美女的話,應該有她一份。尤其那一頭秀發,你 ??聽說過用絲緞來形容頭髮的嗎?她的頭髮就是那樣的,風怎麼吹都不會亂,我很喜歡那淡淡的發香和触的臉上那溫柔的感覺。可是,如今,已經不再了。

  認識了我的……未婚妻以後,我真的體會到什麼叫每天都是新的,空氣都會快樂。也許我們不是最出色的學生,可有什麼活動也會有我們的身影。也許我們不是最會生活的人,但是我們每一天都很快樂。真是奇怪,那時的日子,怎麼那麼美,難道是因為已經失去了嗎?唉。

  啊?我們怎麼認識的?哦。你知道大學裡每到週末都會有舞會。以我的性格,是不會有事沒事就去的。那時是我的鐵哥們要追女孩子,強拉我去壓陣,誰知道就無心插柳柳成蔭了呢!看我的外表,好像沒有哪個女孩子會相信我對跳舞一竅不通,坐在那裡尷尬死了,真想跳起來把那玩的正酣傢伙揪起來揍一頓,害我在這裡簡直是受罪。可人生就這麼奇妙!我正東張西望呢,忽然發現有人在看我——就是我的,後來的未婚妻了。她拿了瓶汽水坐在了我旁邊,東張張西望望的,好幾次,她側頭的時候,我以為她在看我,及至我轉過頭去,她的目光又游移到別處去了。看了那麼幾次,總算對上眼了。我們就尷尬的笑笑,再笑笑。咳,再不講話簡直是對男子漢稱謂的侮辱。於是我們有一搭,沒一搭的聊了幾句,大約是你是哪個系的,老家是哪里之類的,從頭到尾我都沒敢請人家跳個舞,可看見別人請她跳的時候心裡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,是那淡淡的發香攪亂了我的心吧!

  世界上的事情也許就是這樣。當你自己擁有某樣東西的時候,你就開始注意起周圍的人是否跟你擁有同樣的東西。自從那天相識(就算是相識吧)之後,我好像在學校的每個角落都能看見她,課間換教室時在走廊裡,買飯時在食堂裡,晚上自修時在圖書館裡,甚至課後打球時不經意的瞄一眼操場邊的踴路上,她正從那裡走過呢!我想我的心是徹底亂了,有時候對同伴的問題竟答非所問。到底戀愛中 ??的人是神經病還是智多星呢?在某一天,我靈光一閃似的明白了我整天失魂落魄是因為什麼的時候,我通過所有我能找到的渠道了解這個女孩子的背景(呃,主要是她有沒有固定男朋友了)。聽來有些,有些卑劣呵!顧不得那麼多了。當我確信我的行動基本不會傷害到什麼人的時候,我就開始行動了。我總是很偶然的與她相遇在食堂裡,圖書館裡,甚至有時候是周末舞會上。不記得是什麼使她相信我是個好人,願意接受我明顯目的不純的親近。想想,該是將近十年前的事情了。我們就這樣走在了一起。

  那一年的元旦下了雪。參加系裡的晚會上我喝了酒,一點而已,不過足以使我的白面皮發紅起來。晚會結束後,我送她回宿舍。由於打掃殘局,我們已經走在最後了。我們就慢慢地走著,雪在腳底下咯咯的響著。

  “今天晚上空氣真乾淨。”我說,“走慢點吧,反正今晚宿捨不鎖門。”

  “哦,”她答應著,“你喝酒了?臉這麼紅。”她 ??伸過手來摸我的臉。

  我沒有躲,卻順勢攬住她的腰,把她拽到身邊來。我相信當時我聽到了自己的心跳。雪光中,她的臉色也很紅。“你的臉色也很紅啊!”我調侃著。我的唇碰了她的唇,我們都顫抖了一下。是因為酒的緣故嗎?一股什麼力量使我敢這樣地靠近她?當我真的含著那嫣紅的櫻瓣,我沉醉了,真的,你知道那種,那種完全忘卻了世界的存在的感覺嗎?也許就從那一刻起,注定了我這一生要經受怎樣的苦難!

  畢業後,我放棄了南去深圳的想法。你該知道,對一個學計算機出身的大學生來說,深圳意味著什麼。我沒有覺得遺憾,真的。事實上,這麼多年以來,我一直確信,如果當時我真的去了深圳,我才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。我追隨她到了青島,找了一份比較踏實的工作。她則去了一所學校教書,這是她的理想。我們的成績很不錯。一年後,我已經是技術部門的負責人;她也取得了幾項成績。我們開始考慮結婚。

  是不是,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會嫉妒幸福的人呢?

  下雨,現在一到下雨天我還心有餘悸。

  那一天我在公司處理我最後的工作。我已經發了請柬,向領導請了結婚假,我在完成結婚前手頭上最後的工作。我們的老客戶楊經理在等著交稿。外面下著雨,很大,楊經理還向我抱怨他的汽車的雨撐都要被水給壓斷了。

  電話響了,她的聲音伴著雨聲傳來:“我媽媽病了,我跟領導請假了,我回去看看。”

  我猶豫了一下:“雨這麼大,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吧。 ”

  “不行。我東子哥哥說挺嚴重的。”我知道東子是她的堂哥,一直照顧著她的母親。聽我沒做聲,她笑著說,“怕我逃婚啊!”

  我幾乎可以看見她賊賊地笑。“你要是真的想跑,可千萬告訴我,要不我……”我瞥見楊經理在看著我笑,我小聲說,“當心我吃了你。”

  她 ??嘻嘻地笑了笑,說:“我想直接把我媽接來好了。也不用下星期再回去一趟。我到了給你電話。聽話!”然後,她掛了電話。

  這麼多年,那一句句話語仍舊在我耳邊。如果當年我堅持不讓她回去……。可是誰會知道她真的一去不回呢?

  我在等她的電話,一直等,夜裡十一點了,還沒有音訊。我向窗外看了看,雨仍舊沒有停。我心裡很急,不知道她母親的病重到什麼程度,我開始後悔沒有跟她一起去。也許她是怕太晚了打電話打攪了我的室友?也許,醫院裡的電話沒有外線……我找著理由安慰自己。

  迷迷糊糊的電話鈴聲大作,我一躍而起,抓起了電話。

  “請問有個叫**的嗎?”電話里傳來陌生的聲音,我還未清醒的神經遲鈍地跳了一下。

  “啊,是我。”

  “我是**醫院,你認識一個叫**的人吧?”

  我的眼皮一直跳,心裡忽地一下子,“啊!”

  “她出了點事,現在在我們醫院,你來一下吧。”

  “啊?她……嚴重嗎?”

  “你最好盡快來一趟吧,好吧?”對方含糊而客氣的說道。

  我扔下電話,拿了件衣服就往外跑。我的室友林明在後邊急問我什麼事,我只回答了一句“我老婆出事了”。

  怎麼去?怎麼去呢?我跑到長途汽車站,天還早,根本沒有馬上要開的車。怎麼辦?怎麼去呢?我真是急糊塗了。竟呆呆地站在路邊。

  “要車嗎?”一輛出租車停在我面前。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。

  我一下子跳上去,“去**醫院,我女朋友出事了。多少錢都行。”我抓著司機的手臂說。

  “兩百多里路啊!”司機說。

  “我知道,多少錢也行。”我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。我掏了掏外衣口袋,天!居然有錢。我全拿出來給他。也許被我的眼淚打動了,也許他也是個有情漢子。他沒有再說什麼。

  快到了吧?快到了吧?怎麼原來沒覺得多長的路,現在像是總也走不完。快到了吧?到了吧?一路上我不知問了司機幾十遍。現在想想,是因為跟她一起走過的路,所以才會不覺得長吧!

  到了醫院,車還沒有停穩,我就跳了下來。

  這家醫院的人可真是多!連走廊裡都有人在打吊瓶。一個臉上有傷、手上纏著繃帶的中年婦女哭的死去活來,兩個警察一個護士都扶不住她。我跑遍了所有我可以進入的病房都沒有看到她,難道走錯了?我於是跑了門診去問,一個護士親自把我領到了一間辦公室,對裡邊的人說:“**的家屬。”她 ??看了我一眼就離開了。後來我才明白那一眼的深意。

  接待我的是一位老醫生,他又倒茶又端水又問話,害我都沒法開口。他看我坐下了,才開口問我我和她的關係。我說我們快要結婚了,她怎樣了?老醫生又說了什麼我現在已經記不得了,只記得一個驚雷在我頭頂炸開,我的心都痛了,什麼東西將我撕裂了,渾身的力氣忽然消失了。我暈過去了?我不知道。不過當我重新恢復知覺的時候,我是躺著的。

  你知道什麼叫痛徹心肺嗎?我是知道的,而且至今我都記得。我想說話,可是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了。我一直以為自己堅強的什麼都可以承受,可以一輩子保護她,做她的靠山,誰知道呢?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,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存在的事物了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想動一動了。我說“我想看看她”。那古怪的聲音是我發出的嗎?護士對我說了一句什麼話,好像是勸我等再打完一瓶點滴。我沒有抗拒,反正什麼都沒有了。過了一會兒,不知道我是沒有感覺了還是睡著了。睡著了?我一直不眨眼睛地看著她坐在我旁邊,她又不好意思了。我笑笑,我就喜歡看她害羞的模樣。

  什麼聲音驚醒了我,我看到了兩個醫生,我還看見了林明,可是她經消失了。我怔了怔,“她呢?”我問。

  林明坐下來,握著我的手,我的朋友神色極其莊重,“你……有勇氣 ??去見她嗎?”他問我。

  我明白了,我從夢中醒來了。“我……想見她。”我說。

  老醫生點點頭。林明伸手要扶我,我固執地拒絕了。可等我雙腳落地,我才知道我是根本不能拒絕他的。這雙腿好像不是我的了。

  在那間“病房”的門外,我有點怯了。林明扶著我的肩膀的手緊了緊,我感覺到了他的力量。

  是的,我又看見她了。面容還是那麼美,只是蒼白極了。我想碰她,可她是那麼冷,我站在那裡都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冷氣,那冷氣彷彿要拒我於千里之外。

  不知道多久,我坐在床上,心裡想著她終於離我而去了。林明是要跟我商量什麼事情吧?怎麼我聽不懂,隨他去吧!有時候,我會突然清醒,告訴林明不要告訴她媽媽,我過兩天會去看她。

  當我手裡捧著她的骨灰盒的時候,我終於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她是離我而去了。我將她帶回了青島。我在她的墓前盤桓。林明整天跟著我,我說你去忙你的吧,我在度 ??婚假呢!

  當我確信我能站在她的親屬面前的時候,我去看了她的媽媽,她得了很嚴重的腦血栓。我告訴她她的女兒不小心扭傷了腳,這回子下不了床呢!多麼蹩腳的謊言啊!可是老太太笑笑說,都要做新娘子了還這樣冒冒失失的,到時候你可得好好給我照顧她。她就在這樣的滿足中閉上了雙眼。我想她終於可以再見她的女兒了,但願她不會怪我,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的女兒——一輩子。

  我的領導並不取消我的婚假,我於是回了家。我對我的父母說我沒事。我把我和她的婚紗照片擺了一屋子,我對每一位來看我的人誇獎我的新娘。我固執地不肯醒過來。我開始喝酒,不是因為相信一醉解千愁,而是期望在朦朧裡能與她相見。

  一年多的時間裡,我沉醉在記憶裡,沉浸在酒精裡。無論誰說誰勸都沒有用。我對父親的怒吼和母親的婉勸一樣漠視。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。這個世界肯定不想再要我了。

  有一天,我又同朋友一起去喝酒。同去的還有幾個女孩子。女孩子,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
  他們說著笑著,我就獨自走到旁邊去。

  我正閉目養神呢,有人靠近我坐下來,這感覺有點熟悉啊!我睜開眼睛,是同來的一個女孩子,正看著我。

  “我聽了他們說你的事。”她 ??說,“你知道我想幹什麼?”

  我鼻子裡重重地抽了一口氣。我沒有理她,又舉起了手裡的酒杯。別人想做什麼對我早已經不算什麼了。我已經是塊朽木,不可救藥了。

  忽地,她猛地打掉我的酒杯,當我愕然地轉臉看她的時候,她對著我的臉就是一拳。

  你知道女孩子的力氣有多大,是吧?我的那些正在唱卡拉OK的朋友全都怔住了。

  我的鼻子酸酸的,兩柱鮮血從鼻孔淌下來。痛!我感覺到了痛!我擦了一把,它又流下來。我看了看手上的血,又看看她。她好像被嚇住了——是被她自己的行為還是被我的表情?

  你知道我對她乾了什麼?——我把她拽到懷裡,發瘋似的吻她。

  她讓我感覺到了痛!這麼久了,我以為我不會再复活了。可是,她讓我感覺到了痛!

  我感覺到她在顫抖。感覺!我又有了感覺!

  後記:

  “餵,又飛到哪裡去了?”我的妻拽拽我的耳朵,拽回了我的心神。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了我的膝上。

  “想你。”我把頭埋在她的秀發里,對著她的脖子吹氣。

  她咯咯笑著將我的頭往後推,“別弄醒了寶寶。”

  旁邊小床上,我們的女兒睡得正香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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